“挖掘机指数”飙升释放景气信号

3 月8 日，中国三一重工的挖掘机在美国拉斯维加斯举行的工程机械展上进行特技表演 杨磊 摄 “挖掘机卖火了！”今年一季度，以挖掘机为代表的工程机械产业迎来了一波大涨行情，产品订单猛增，生产满负荷运转，这让很多经济学家、业内人士和投行分析师始料未及。 挖掘机销量和开工率构建的“挖掘机指数”，被认为是中国经济的“晴雨表”之一。“挖掘机指数”的飙升究竟释放出怎样的经济信号？ 近期，《瞭望》新闻周刊记者深入中国工程机械龙头企业三一重工、中联重科、山河智能等一探究竟，发现“挖掘机指数”飙升，得益于前期供给侧改革去产能、调结构，也得益于当前需求侧消费升级和基建、矿山、PPP项目等“新动能”贡献。这一中国经济先行指标显示，实体经济很多领域开始“爬坡过坎、创新升级”，步入新的景气周期。而未来摆脱靠强投资刺激的“路径依赖”和防止“泡沫式增长”，还有待政策与业界共同发力。 “挖掘机指数”昭示“新周期起点” 半年前，《瞭望》新闻周刊记者参观三一重工面积约10万平米的“18号厂房”时，厂区还有些冷清。今年3月，记者再次来到这里，看到的则是另一番景象：各条生产线一派繁忙，入夜后厂区灯火通明、物流车流如织。厂区里整齐排列的新生产的泵车，60%以上已被客户订购。 和三一重工类似，中联重科、山河智能等骨干企业生产经营形势也全面好转。眼下，从挖掘机、泵车、压路机到起重机、消防车、环卫车等，工程机械行业海内外订单激增，很多企业又开始招工，一些职业技术学院对口专业应届毕业生早早地就被企业批量“预订”。 中联重科副总裁孙昌军告诉记者，今年一季度很多主导产品销量较去年同期翻番增长，公司全年较高增长基本成定局。 “今年以来订单的增长超过了预期。”三一重工总裁助理陈静说，一季度全部产品的销量比去年同期翻番，其中2月份三一挖掘机销量3600多台，创下历史新纪录，同比翻了两番。 主打产品为挖掘机和旋挖钻机的山河智能总经理陈刚也告诉记者，去年底，工程机械行业预计2017年挖掘机销量将增长15%左右，达到7万台。而今年一季度的销量就有3万多台，其中3月份单月达到2万多台。他预计，进入4月份，挖掘机销量会有所回落，但全年有望达9万台。 三一重工组装部的一位负责人说，现在是“领导催生产，经理催调货”，一些客户甚至直接来车间里面看设备催单。工人们告诉本刊记者，最近几个月工厂订单爆满，“两班倒”还经常要加班。随着企业效益改观，一线工人月收入从4000元左右一下子提高到了7000至8000元。 除了产品销量，“挖掘机指数”还包括设备开工率。三一重工超过20万台设备连接了互联网，主要包括挖掘机、起重机和泵机。这20万台设备是否开工、运行区域，这些“大数据”全部汇集到三一重工的数据中心，并受到政府部门的重视。 陈静介绍说，目前主要产品开工率全线提升。2016年全年，挖掘机全年开工率共有7个月同比正增长。2017年2月，挖掘机开工率累计同比增长超过50%，泵车、搅拌车、汽车吊同比增长均超过90%。这表明设备都在“干活”，显示出整个经济较高的活跃程度。 有投行机构分析研究指出，2006年至2011年，工程机械行业经历了蓬勃发展，销量复合增速达19%，此后5年步入漫长衰退期，年均复合增速下降28%。2016年开始，工程机械开始逐步走出低谷，2017年行业销量有望继续保持快速增长，这是“新周期的起点”。 政策与市场“共振”催生景气信号 对于目前的好形势，业界人士认为关键得益于前期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去产能、调结构，也得益于当前需求侧消费升级和基建、矿山、PPP项目等“新动能”贡献。 首先，近些年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去产能、调结构，对工程机械行业重新步入景气周期起到了关键作用。 相关行业年鉴显示，中国工程机械行业总销量从2006年的18万台大幅增长至2011年的44万台，但旋即回落到2015年的12万台。有分析人士认为，供给侧改革使行业经历了激烈的竞争和洗牌，企业户数从高峰时的100多家淘汰到20多家。经过这番洗礼，优秀企业市场地位得到夯实，三一、中联等龙头企业市场占有率明显扩大，加上工程机械设备从上一轮采购高峰至今刚好进入更新周期，这些因素的综合作用对行业健康发展起到了很大促进作用。 其次，“挖掘机指数”与固定资产投资政策导向有着很强的正相关。挖掘机销量和开工率的快速上升，反映出作为拉动经济“三驾马车”之一的投资特别是基建投资持续加码，释放出宏观经济面向好的信号。 国家统计局日前发布的数据显示，今年1～2月，全国完成固定资产投资41378亿元，同比增长8.9%。其中基础设施投资增速达到27.3%，增速比去年全年加快9.9个百分点，比去年同期加快12.3个百分点。 根据统计数据，生态保护和环境治理业投资增长38%；公共设施管理业投资增长35.8%；道路运输业投资增长21.6%；水利管理业投资增长19.1%。 “挖掘机指数”与统计部门的数据高度吻合。《瞭望》新闻周刊记者从三一重工、山河智能了解到，从挖掘机订单的结构来看，增长最快的是小型挖掘机，这主要用于市政建设、农田水利、环保工程等；其次是大型挖掘机，这主要用于矿山和高速铁路、高速公路等基建项目。 相比于“大挖”和“小挖”，中型挖掘机的订单增速相对较慢，而“中挖”主要用于房地产建设。分析人士称，目前房地产开发投资仍然维持高位，但随着各地陆续升级楼市调控政策，需求端受到限制，势必传导至开工端。 作为工程机械的客户，一家大型建筑企业的有关负责人表示，房地产业告别高速增长，进入“白银时代”，而城市地铁、综合管廊、城际交通等领域的建设，正在成为下一个“风口”。目前，这家企业的基建板块收入逐年提高，而且越来越多的项目通过PPP（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模式实施。 市场一些人士认为，随着PPP项目发力、城市建设提质、民生工程投入增加，加上“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市场的开发，业内对来自海内外的新需求普遍有更高预期，这轮“景气周期”可能持续3～5年。 亟待摆脱“路径依赖”和走出“泡沫增长” “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不过，由投资需求带来的超常规增长，也引发了一些业内人士的担忧：工程机械行业乃至中国经济，能否走出过去那种靠投资强刺激的“路径依赖”？ 《瞭望》新闻周刊记者注意到，与5年前相比，不论是工程机械制造企业，还是上下游行业，通过不断地调结构和转型升级，有望逐渐由粗放式扩张转变为高质量增长。不少行业人士对当前的“疯涨”保持理性，他们寄望在经济周期波动中实现健康发展，提高“竞争力指数”。 陈静介绍，面对激增的订单需求，企业要是在过去至少扩招50%的员工，但今年三一重工的人员增长只有百分之几，企业更多向内部管理要效益。同时，企业也没有像过去那样通过降价、零首付来刺激需求，不搞“泡沫式增长”。 业内人士认为，尽管今年市场行情可能会“前高后低”，但未来仍有很好的发展机会。这种机会不完全是由需求带来的，而是因为工程机械行业经过前几年“优胜劣汰”，剩下的企业实现了产品质量、发展方式、商业模式的转型升级，更具市场竞争力。 工程机械行业转型升级的必由之路是智能化、信息化。三一重工的“18号厂房”正是智能制造的样板工厂，在这个厂房内，物流、装配、质检各环节全部实现自动化，一个订单可逐级快速精准地分解到每个工位。 三一重工高级副总裁、首席流程信息官贺东东对本刊记者说，中国企业的优势是借助互联网实现智能制造，真正有竞争力的企业的制造业水平将跃上新的台阶。 “绿色化”也是工程机械行业的一大发展方向。孙昌军说，国家提高环保门槛，给工程机械行业新添了“绿色采购”利好。中联重科绿色环保指标高的干混砂浆工程机械等产品就实现了两位数的增长，低排放旋挖钻、搅拌车、混凝土泵车、塔机等的销量不断攀升。 “竞争力的提升是全方位的。”陈刚说，现在工程机械企业需要谋求的不只是单一“卖产品”，而要从产品、管理、人才等方面为客户提供综合解决方案，实现合作共赢。 而对于监管和政策的期待，业界人士认为关键在于以更科学的顶层设计来适应产业深化变革的需求。如对优化企业经营环境，企业普遍有“四盼”： 一盼财税机关进一步推动减税降费，为企业创造宽松的财税政策环境； 二盼监管机构积极作为，对侵犯知识产权、低水平重复投资、“零首付”等恶性竞争行为、扰乱市场竞争的刑事犯罪等加以有力遏制； 三盼职能部门对优势企业多元化拓展特别是军民融合发展，开启方便之门、去除“玻璃门”、减少“屏蔽门”； 四盼支持有利于盘活资产、提高核心竞争力和优化资源配置的企业重组、混合所有制改革。 还有业界专家认为，目前中国工程机械出口占中美日欧以外市场的份额仅为3.8%，拓展空间巨大。而“一带一路”建设对国内工程机械的需求拉动每年就能达到11.9%。为此建议国家帮助企业进一步提升产品质量与技术，建立和完善品牌形象，为企业海外扩张提供战略咨询、融资等方面的支持。 “作为‘中国制造’和实体经济的代表，促进和实现工程机械行业的转型升级，对于整个国民经济都具有重要的标本意义。